演员AU，涉及超昱/琛书/弘杨/凯朋
上一棒： @野生奥西
下一棒： @胡桃夹子和猫
张超、方书剑、梁朋杰、黄子弘凡围坐在街边糖水店一张黏黏糊糊的小桌周围，空调吹得很猛，三分钟前方书剑就因为被吹得头疼要求店主调小了一档，屋内的冷清和屋外的燥热在小店门的两侧拉锯，最终在还凝着水渍的玻璃上铺出一层雾来。三人都没说话，形态各异地坐着，非要说什么共同点，大抵是都没什么正形，倚墙的倚墙，托腮的托腮，四双眼睛就偶尔在空气中碰一下。
桌子中央放着半盒凉了的咖喱鱼蛋，旁边歪斜的摆着几根木签，还有一根扎在最左侧的鱼蛋上。梁朋杰和方书剑要了双皮奶，一个放了红豆，另一个什么都没加，张超和黄子一人一杯柠乐，戳着吸管吸了一半，杯子里冰块晃荡。
“所以……”张超率先打破了沉默，却被架在屋角的电视所发出的声响截断，电视还是个屏小机身大的老家伙，女主持人兴奋的解说混着古旧的电流杂音传出来：
“年度最受瞩目的影视颁奖礼组委会在今日上午公布了全部奖项提名名单，观众们最关注的，当然就是年度新人评选栏目……”
“老板，换个台！”黄子弘凡上半身转过去，靠在收银台昏昏欲睡的老板被他一嗓子喊得一哆嗦，不满地嘟嘟囔囔着，随手摁了两下遥控器，调到了一个地方的小频道，里面讲话的人有很重的方言口音，眉飞色舞的讲着当地小吃。小店老板又开始瞌睡了。
也是他命不好，如果他再多看一会刚刚的频道，他就能发现，每年只要入围就相当于拿到一张光明未来直通票的“年度新人奖”最终候选人——都坐在他的店里。哪怕要不到签名，只合个影也能让这小破店成网红打卡聚集地。
黄子弘凡把脸转了回来，抬抬下巴示意张超继续说。
他们四个在都还是演艺圈新人的时候一起上过一档综艺，抽签被组成一队，干脆把年龄加起来一除，起队名叫“1975”。原本只是当飞行嘉宾跑跑龙套，没想到却因各种原因在那以后备受关注，演艺的路子也就顺风顺水了起来，四个人的友谊也一直延续至今。而现在，是他们的“秘密聚会”时间。
“所以，怎么样？”张超继续把他这句外人听来没头没尾的话说完了，但其他仨人表情立刻五颜六色起来，半晌没人讲话，目光又落回张超那边。
张超叹了口气，捋把头发摇摇头：“我这基本没有进度。”
这个进度指的是蔡程昱，也是年轻一代演员中的翘楚，和张超经历相似，都是名校第一的出身，虽然两人的表演路数或多或少有所不同，但由于这个科班出身的背景，时不时就成了相互对比的舆论中心，再加上还被人拍到过片场吵架——说起来也好笑，他俩当天晚上一起搓了顿火锅就好了，结果制作方为了哄势头热搜一买，搞得他俩老死不相往来似的，从拍摄期解释到宣传期大家才堪堪相信矛盾真的没了。
与外界相反的是，张超身边的工作人员、蔡程昱身边的工作人员，总之就是除了蔡程昱本人，谁都看得出张超对他有点意思。
毕竟大家都在事业上升期，谁能和张超似的，剧组次次换个新地方他都跑来探班，带吃的带喝的带用的，又不好意思直说是给你的，就仗着积蓄足给剧组全体各发一套（不过就是落到蔡程昱手里的更好更全罢了），比粉丝后援会都勤快。
就在张超又一次打卡报到时，蔡程昱神神秘秘地把他叫到一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地酝酿半天，张超心都要跳出来——
“你是不是想追我助理？”蔡程昱问。
张超的心砸进了胃里。
“What——你在想什么，张超？”梁朋杰夸张地把眉毛都扬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这次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
这次的确是他虔诚到老天爷给脸，俩人选进了一个剧组，时下比较兴的双男主设定，刑侦犯罪类型的，两个出色的侦探天天较劲结果一起被卷进阴谋里的故事，主线烧脑，可互动又挺轻松，难得适合两个年轻人的本子。
照理说，他怎么着都能往前大迈一步，结果没想到还是绊在蔡程昱这里了。
蔡程昱好像就把他当好哥们，晚上往张超房间钻，被张超单方面“嘲笑”少年老成的他又不喜欢打游戏，捧着剧本趴床上抠台词。张超虽然不太习惯在晚上休息时间也看本子，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也不好在旁边各玩各的，就跟着蔡程昱的节奏看，时不时对两句词。
每每到十一点多，蔡程昱总会突然抬起头，朝着他眨巴眨巴眼，笑容里同时裹着“不好意思”和“理直气壮”的意味。
“我饿了。”
张超内心一番天人交战，最终，健身教练苦口婆心的重点要求败给了蔡程昱的三个字儿。俩人有时候直接叫酒店的送餐服务，有时候就定个外卖，十来分钟后剪子包袱锤，输的那个踢着拖鞋下楼去拿。
“那你之前受伤呢，怎么回事？我们一直都没来得及问。”方书剑皱着眉头跟着问。
这事在当时闹得还不小，拍最后几幕时道具组的准备环节出了问题，原本要在主角走远后爆炸的炸药提前引爆了。所幸炸药量不算特别多，面朝着爆炸方向的张超也反应得快，在看到有些不太对劲的烟雾时他下意识地把蔡程昱往自己身侧一拉，两人跑了两步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出去——据助理形容，蔡程昱被张超护着伤势不算太严重，只是有轻微的扭伤和擦伤，张超惨一点，被垫在底下胳膊骨头有点错位，手臂和脸侧有不同程度的刮伤，还因为在布景上磕了一下，有点轻微脑震荡，送去医院后躺了半个小时才清醒。
张超还记得睁眼的时候，蔡程昱坐在边上，看上去焦急又担忧，眼睛周围红着一圈。
他演的哭戏真的很好看，大概是磕了脑袋的缘故，张超不合时宜地想着，他哭起来总是真挚得要命，每一滴眼泪都能把你带进他的情绪里。
“你疯了？”蔡程昱声音偏高了点，震得张超一阵耳鸣，对方好像也发觉了这一点，憋半天压着嗓子用接近气声的方式跟他讲，手上还不依不饶地去比划他脸侧的纱布，“你还要靠脸吃饭的知不知道？”
张超明白，这时候其实更适合潇洒地说一句“你没事就好”，结果到了嘴边就变成了……
“那是你，我虽然是帅，但本质还是实力派演员好吧？”
……另外三个人听完张超的讲述都沉默下来，最终，黄子弘凡的爆笑声率先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你还嫌弃人家反应迟钝——”黄子以眼保健操轮刮眼眶的方式揉着快要笑出泪的眼睛，在张超的瞪视下将将憋住了三秒，转眼又大笑出声，结果就在桌子底下挨了一脚。
“那蔡程昱呢？”梁朋杰好奇的追问，“他这次不也入围了，怎么没进提名？”
“他有个法国的时装周活动，没法出席颁奖典礼，就直接退了。”张超把玻璃杯里那片柠檬用吸管戳到了最底下，“方书剑呢？”
方书剑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公司看重他，却也允许他自己选本子。于是，他把自己的日程摆得让人看一眼就头晕，每每拍完一部后恨不得连宣传期都跳过去，直接开始磨下一部戏的剧本。按黄子弘凡的话说：方书剑不是在剧组就是在进剧组的路上。
“我怎么了？”方书剑舀了勺双皮奶，含糊不清地反问——明知故问。
他这次入围的是部偏文艺片性质的作品，买的韩国电影改编权，两个被城市抛弃的小人物在出租房里相互取暖，扶持着对方一点点走上正轨，最终安静地分道扬镳。小成本制作，故事很平淡，却又很真实，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方书剑对其中一个角色心动得厉害，也通过自己的实力经过几轮面试得到了认可。只不过另外一个，和他有大量对手戏的“室友”，人选迟迟没有敲定。他还联系过张超，可惜那时张超刚刚接下刑侦的本子。后来听说，还是韩版的导演主动联系，推荐了一个当时被列为第一选择的演员——可惜后来因档期冲突没能参演——也是个中国人。
“就你那个学长啊——”张超拖长了调子，嗅到八卦味道似的眯起眼。
“小傻子！”
方书剑刚一下片场房车就被这个过分熟悉的昵称砸了个满怀，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嘭”得一声关严了门，又藏回车里，把已经在收拾用具的化妆老师吓了一大跳。
周继琛一声不响地回来了。
非要论个远近，方书剑算是他的“直系学弟”，早期，他们在学校时关系就很不错，一起上课、一起旅游，一起拍小短片，甚至连周继琛的毕业作品里也满是方书剑的影子。他俩在系里被默认成一对，但作为当事人，俩人谁都没承认过，可也谁都没否认。
后来，在方书剑远没有现在火的时候俩人就合作过一次，周继琛发挥的不是那么理想，被别有用心的人诟病“天赋不足，实力不强”。他表面上还乐呵呵地跟着一起跑宣传期，实际上也只有和他相处最久的方书剑能感受出他明显地消沉下去。
“没事呀，多演多磨就好了嘛！”最后一站宣传会当晚，方书剑在酒店后门堵住出去买咖啡的周继琛，声音软下去，低声安慰道，“我接下来还看中了几个本子，要不要一起去试试？我还想和你演戏。”
几年过去，他那时说了什么，蹲在房车里装蘑菇的方书剑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周继琛那时望向他的眼神与他们平日里嬉闹时的完全不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非常成熟的温柔。
然后——宣传期刚刚结束的第二天，周继琛就收拾了行李，自己去了韩国学习深造，这事还是方书剑从两人共同认识的助理姐姐那里得知的。方书剑气他完全不和自己商量，故意不回复他的任何信息，久而久之，对方也不再发了。
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是非常脆弱的。那时的方书剑在日记本里这样写道，并将自己丢进满满当当的工作日程中，以此来将那股难以言说的钝痛隔绝出去。
他们之前的关系太近，想要将这样一个人彻底从自己生命中连根拔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撕扯之下最疼的还是自己。
而就在方书剑觉得自己已经能狠下这个心时，周继琛回来了。
“琛哥啊？”方书剑不咸不淡的回答，眼皮都没抬一下，“演技提高了不少。”
这是实话，他的确已经吃透了他的剧本，甚至能很轻松的把方书剑也带进戏里。有的时候方书剑都会想，他到底是在演这个角色，还是将这个角色演成了自己。不过一旦导演喊了卡，周继琛就好像还是周继琛，和工作人员关系都不错，偶尔犯点傻逗得周围一圈人跟着笑，没事拎一罐咖啡在片场闲逛，“coffee”的发音满是韩国味。
可方书剑却有点不像方书剑了，他就好像在躲周继琛一样，即使上一秒的镜头原本是两人紧贴着坐在一起，拍摄一停，方书剑会瞬间弹起来，自己往休息区走。半部电影拍下来，他们的交流——或者说方书剑对周继琛的单向交流——都仅限于“你好，可以把筷子地给我吗，谢谢”之类的话。
周继琛看着他的样子张张嘴，又低下头去。
“你知道我们问的不是这个！”黄子接上话茬，一句话翻开旧账本，“你当初人家走以后……”
“过去的都过去了。”方书剑没头没尾地抢白了一句，径直打断了黄子的话，后者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迎面撞上了一块钢板，憋得不行。
周继琛靠在门边上打电话。
这场戏拍的是主人公女友提出分手的桥段，周继琛斜倚在门框上，长腿交叠起来撑着，肩膀萎靡地耷拉下去。方书剑来看时已经是后半段了，为了不打扰到拍摄，他只蹑手蹑脚地拉了把凳子坐在一边。
“你说过的，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我们是分不开的啊。”周继琛看上去在笑，眼睛弯着，嘴角弯着，眼神里温柔得不得了，可却一字一句地漾开一种悲戚的氛围。他沉默下来，像是在听电话那头的解释，呼吸时轻时重，时急时徐。然后，他稍稍站直了身体，声音依旧柔和，还轻了不少，他说：“你说得对，我不能拖累你。”
坐在一旁的方书剑如遭雷击，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他一瞬间被拉回那个夜晚，被推进一向分享着同款的幼稚心思，和他一起闹个不停的学长温柔又悲伤的眼神中。
“我不能拖累你呀，方方。”他笑着说，“我不能拖累你。”
方书剑眼泪立刻就落下来了，现场被这段拍摄感动到流泪的工作人员成了最好的掩护，他抬起胳膊掩住半张脸跑进了片场的卫生间，就坐在隔间里，想着刚刚看到的剧情，想着原本都快要忘记的那些事。
直到确定自己不会再“丢人的”当众掉眼泪了，方书剑才胡乱抹了两把脸拉开门——周继琛站在那里，靠在洗手台上，双腿交叠着，在他推门而出的一瞬间对上了他的视线。
“你进来干什么？”方书剑顶着还通红的眼凑到水池旁洗手，语气里是愤懑都消干净后的委屈。
周继琛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懵懵地眨了眨眼，舌头捋了半天，最后冒出来一句：“走反了。”
方书剑被逗笑了，嚷嚷着另一边是女厕诶，同时用沾着水的手去甩周继琛，另一人忙不迭的一只手护着自己的妆，一只手也去开水龙头。
保护水资源，人人有责。
俩人都闹累了，周继琛才撩了把刚刚被方书剑一手抹湿的刘海，笑眯眯地说：
“我们是分不开的呀。”
“我还想和你演戏。”他又说。
“难道只有我一个同时收获了事业与爱情吗？”黄子嚷嚷着，在椅子上高高兴兴地颠了两下，转脸就吃了张超的一记眼刀，只不过他这回底气足了，眨巴眨巴眼呲牙一笑。
没有办法，谁让人真的追求成功了呢。
“我跟你们说，这个追求人呢讲究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穷追猛打，百战不殆。坚定一个目标六百个政策，全方位的进行努力。一鼓作气，再而一鼓作气，三而一鼓作气！”黄子豪气的一磕手上玻璃杯，连珠炮似的开口解说，“张超你快记笔记，我非常值得你学习，对你极为有用！”
方书剑和梁朋杰险些笑到吐奶。
“高杨是不是不想被你烦所以才同意和你在一起的？”张超感慨。
黄子弘凡一口可乐在嘴里，被梁朋杰捂了一把：“我替你说！你不会说话就……”
“……把嘴闭上！”方书剑把话把儿接了过去，拿出了演员功底，学张超学得惟妙惟肖。
张超乐得直拍桌子，另一边的黄子不管不顾地咽了可乐又继续说：“我当时可是恨不得天天绕着高杨转的，不过他也喜欢来看拍戏，然后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午和晚上就可以一起去吃饭。他有的时候还会直播，唱歌给粉丝听，我就去凑着看看——哎，我唱歌也不错吧？啊，高杨当时还夸过我，他粉丝都觉得我唱的好听，这算不算抢人家粉丝……”
“我觉得张超说得对。”方书剑说。
“我同意。”梁朋杰跟票。
“你们就是嫉妒我！”黄子弘凡捻起一把嗓子嗷嗷。
“好了好了，你们帮我参谋一下！”梁朋杰拖着椅子向前挪了挪，“就是和我一起拍戏的那个……”
张超眼睛一转，脑子里对上了号：“石凯？”
“对对对。”梁朋杰敷衍地连点了五六次脑袋，“他一开始天天在我耳边讲话，特别啰嗦，比黄子话都多，他还有口音——”
“你没有？”黄子满脸都是夸张的震惊。
“没有他那么严重，我早晚都能过二甲的！你不要插话！”梁朋杰双手在面前煞有声势地倒腾了两圈，“我跟他说你话很多诶，他竟然就躲着我走了，还整天跟我装酷，我和他讲话他都不理我！”
方书剑笑脸一僵。
“后来他恢复正常以后又开始跟我吵，还跑到我屋里盘我脑袋，次次都在片场怼我！”
张超的笑容渐渐淡去。
“而且整天跟着我后面念叨，变本加厉，吃饭都要跟我一桌念我！”
黄子的眼神有些飘忽。
“你说他是不是觉得我是他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对我有意见！”
“我觉得……”方书剑拖长了声音，“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同意。”张超点头，噌得站起身，“我经纪人车来了。”
“散会散会。”黄子把口罩往脸上遮。
“诶诶诶，你们三个人怎么回事！”
四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迈出了店面，分别进了停在街边不同位置的黑色轿车。
“帮我查一下颁奖典礼后最近一班去法国的机票吧。”张超闭着眼倚在后座上，对副驾驶的经纪人讲，“我休个假，最近太忙了。”
“琛哥！我这次又看中两个本子，发到你邮箱了你看看，看完告诉我，我再和导演约面试时间。”
“高杨！吃不吃夜宵！火锅，火锅成不成？”
你看，这是红豆的双皮奶，这是柠檬的可乐——梁朋杰在微信对话框熟练地发送着，连带着照片一起——这是爱你的朋朋，你谨言慎行。
甜水店还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空调里吹出冷嗖嗖的风，小店老板在打瞌睡，玻璃杯壁上的水珠滑落到了桌面。电视又切到了娱乐新闻，带着闪动雪花的屏幕上映出四个年轻人意气风发的笑脸。
